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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长离被两个侍卫架着拖进内室,手筋断裂处缠着的纱布渗出血迹,在青石地上拖出两道蜿蜒的红痕。
"将军经脉异常,挑断手筋后需静养..."太医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周明玥厉声打断。
"闭嘴!谁在乎他死活?"她攥着沈玄旻苍白的手,眼泪砸在锦被上,"玄旻若有三长两短,我要整个漠北军陪葬!"
莫长离被扔在床榻前,脊椎处的伤口撞在脚踏上,疼得他眼前发黑。他艰难抬头,看见沈玄旻面无血色地躺着,唇角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——那血分明是方才他自己咬破舌尖吐出来的。
"玥儿..."莫长离声音嘶哑,"玄旻他是装的病,他根本就是想陷害我..."
"只是什么?"周明玥猛地转身,金步摇的流苏狠狠甩在他脸上,"太医说了,玄旻心脉受损,需要至亲骨血的胎盘入药!"
她突然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,眼神变得异常冷酷:"正好...这个孽种也该处理了。"
莫长离浑身血液瞬间凝固。
"不..."他挣扎着向前爬去,断裂的手筋让他双臂使不上力,只能像条濒死的狗一样蠕动着,"那是...我们的孩子..."
周明玥冷笑一声,绣鞋踩住他染血的手指:"本宫恨透了这个孽种,本宫想要的从来都只有玄旻的孩子。"
莫长离瞳孔剧烈收缩,想起每月取血时太医诡异的笑容,想起周明玥总在他取血后消失整晚...原来那些血,都进了沈玄旻的口中。
"不会的..."他摇头,额角青筋暴起,"那夜你明明..."
莫长离喉间涌上一股腥甜,被他生生咽下。他不能倒,不能...那是他的孩子啊!
"玥儿..."他额头重重磕在地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,"求你...留下孩子...我可以永远做药引...可以..."
周明玥不耐烦地挥手:"拖出去,本宫看着恶心。"
侍卫上前拽他,莫长离却突然暴起,用肩膀撞开侍卫,踉跄着扑到周明玥脚边:"我愿以命换命!用我的心头血!现在就可以取!"
他撕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疤痕,那是每月取血留下的印记。周明玥却嫌恶地后退半步:"你的脏血也配?"
"公主..."老太医突然跪下,"老臣有一法,或可两全。取将军整条心脉入药,功效胜胎盘十倍..."
莫长离浑身一颤,却毫不犹豫地点头:"好!现在就取!"
周明玥眼睛一亮,随即又冷下脸:"不行,他若死了,谁来当玄旻的药引?"
她转身对产婆道:"去备落胎药。"
莫长离如遭雷击,猛地抱住周明玥的腿:"不要!玥儿...那是你的骨肉啊!"他声音破碎得不成调,"你曾经...说过要带他去漠北看星空..."
周明玥一脚踹在他心口:"滚开!"
莫长离被踢得仰倒在地,后脑重重磕在桌角。鲜血顺着鬓角流下,他却感觉不到疼,只是死死盯着周明玥的小腹——那里曾经有过他的孩子。
"来人!按住他!"周明玥厉喝,"让他亲眼看着,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!"
四名侍卫将莫长离按跪在地,强迫他抬头看着产婆端来的药碗。漆黑的药汁散发着刺鼻的气味,周明玥接过药碗,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。
"不...不...!"莫长离嘶吼着挣扎,断裂的手筋再次崩裂,鲜血浸透纱布,"周明玥!你会遭报应的!"
药效发作得很快。
周明玥脸色瞬间煞白,冷汗浸透衣衫。她咬着唇倒在软榻上,身下渐渐洇开刺目的鲜红。
"啊——!"她痛呼出声,手指死死攥住床幔。
莫长离发疯般挣扎着,额头在地上磕得血肉模糊:"求求你们...救救孩子...救救..."
无人理会他的哀求。太医们全围着周明玥,产婆从血泊中捧出一团模糊的血肉,匆匆送入隔壁煎药。
当沈玄旻的呻吟声从内室传来时,莫长离终于崩溃了。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,溅在汉白玉地砖上,像极了一地残破的彼岸花。
"脏东西。"周明玥虚弱地骂道,"拖去柴房,别污了玄旻的屋子。"
侍卫像拖死狗一样拽着莫长离的头发往外拖。经过产婆身边时,他看见铜盆里那团小小的、已经成形的血肉...
"孩子..."他伸出颤抖的手,却被侍卫一脚踢开。
柴房的门重重关上,黑暗吞噬了一切。
莫长离蜷缩在角落,身下的血越积越多。他想起周明玥第一次告诉他怀孕时,那双亮晶晶的眼睛;想起她撒娇要他给孩子取名时,微微嘟起的红唇...
都是假的。
全都是假的。
窗外忽然传来礼炮声——那是准备迎接北戎使团进京的号角。
莫长离涣散的瞳孔微微聚焦。
三个月...
只要再忍三个月他就可以永远恢复自由...
他沾血的手指在泥地上划出一道血痕,像一把出鞘的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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