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知何故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,周围也没有什么熟悉的人。还好,我运气不错,
碰到了个特别好特别好的人。
疏、孤苦伶仃、形单影只、两手空空、饥肠辘辘、瘦骨嶙峋……我自己把自己可怜个透透的,
我必须抓住这个好人。救命恩人,以身相许。拿出我浑身解数……吃定他。搞了半天,
原来是被人家吃定了。1我不知怎么就进了一片森林,我只是在爬山而已,
爬着爬着就发现不对了,周围只有我一个人了。天也暗了,周围有些异样的声音,
足以让我心惊胆战。我不停地走,依旧没找到回去的路,不知不觉,我竟然失去了意识。
等我再次醒来,是被吼叫声惊醒的。睁开眼睛,从林间透过的太阳让我头晕目眩。
我感觉自己低血糖了。抬手挡住阳光,我发现我的袖子有些奇怪,怎么是破破烂烂的布条,
连布条都不算,像破碎的抹布。再一看,我的天啊,我这是穿着一身什么东西,麻袋吗?
“你还好吗?”吓我一跳,终于有人了。我赶紧找声音的来源,在我背后。
等我看清这个人的时候,我怀疑自己在做梦。目测眼前的人高出我一个头多,
一头乱糟糟的头发,随便在头顶扎了个丸子头,一个男人扎丸子头,我猜是道士。
但那一身粗布麻衣又不像道士的风格,一脸的络腮胡子,说实话,我看着,还挺喜欢,
特别男人。他手上拿着武器,我看不出那武器是什么,反正是冷兵器,再往下看,
我猛地向后退去,他脚后是豹还是虎还是狼?我看不出那个躺着的野兽,挺大的,身上有血,
特别瘆人。他的武器像长枪,又不是长枪,还在滴血,再仔细看看,他身上也有点狼狈,
我有些瑟瑟发抖,不敢看。“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?”“我,
我……我……”我听见自己的上牙碰下牙,就是说不出话,
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啊,我先后悔死了。“你昨晚就在这里睡的?
”我也不知道啊。不等我回答,他就说:“那你能活着,也是上天保佑。”应该是吧。
我指了指他身后,“那……那,是什么?”“野狗。”野狗是什么狗?我没听说,
我现在脑子挺乱。他离我大约十步远,没有靠近我的意思。“谢谢!”救命之恩。“不谢!
”他的眼睛不眨,他为什么一直不眨眼睛?他盯着我,我也有些害怕。我觉得自己好饿,
比饥饿还难熬的是我的恐惧,我好像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,
我连我这具身体都不熟悉了。感觉自己瘦了很多,皮肤也粗糙了很多,我声音也不太对。
我回忆,啥也没回忆起来。对面那个人看了我一会儿,蹲下身开始检查那只野狗。
“你很幸运,没遇到野狗群,不过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,一会儿怕有其他大兽过来。
”我点点头,努力站起来。“你是不是饿了?”他问我,声音真粗。我点点头,
挺不好意思的。“给你。”他走过来递给我一块饼。我这个身体不由自主地抓住饼,
连个谢谢都没说,就开始啃,真难吃啊,太硬了。我逼着自己开口,“谢谢你!”顺便,
鞠了个躬!“给,别噎着。”一个装水的木筒子,哇塞,太别致了。我没敢多喝,
我不太会用。“谢谢。”我又鞠躬。“你不必这样!”我点点头,看着他眼睛,
他的眼睛好真诚,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真诚善良的眼睛。可能是大难不死的感觉吧,
我感觉一切都那么好。这一会儿,脑供血上来了,我开始用脑子,
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今天睁开眼之前的事了。他问我:“你从哪里来的?”我摇头。“叫什么?
”我又摇头。他蹙眉,我害怕。我不动了。“吃吧,慢慢吃!”“不,不用,可以走了!
”他刚刚说可能还有大兽。“你不结巴?”我点点头,刚才有点脑缺氧,还有点害怕,
还有点迷茫……“哦,你不记得你的名字?”我点点头,他靠近我,我瑟瑟发抖。“别怕,
我看看你头。”他摸了摸我头,摸了个遍,他真的比我高一头多。“有没有不舒服?
”我摇头,这个人看着五大三粗,还挺温柔。“你怎么来这里的?”我又摇头,
我真的不记得啊。“我先带你去我那里?”“好,谢谢。”我只能跟他走,我怕野狗。
我这身体看上去好像弱不禁风。他又特意看了我一眼,他的眼神虽然真诚,但是真有点犀利,
他可能自己不知道,还盯了我有好几秒。我害怕,人到了一个陌生环境,
而且还没有了一些记忆,总是紧张害怕的,况且身处一片大森林,
身边躺着一条被人打死的野狗,还有一个手拿长枪的猎人。我好怕,我很弱,我得讨好他。
2我跟着他一路走,这路可真难走,他扛着野狗在我前面走,我都跟不上他,没有路,
根本没有路。这说明根本不常有人来这里,我是走了狗屎运啊。还好有他来,
要不我肯定被野狗吃了。“大哥!”我试着和他交流,主要是想让他等等我,
我又不想让自己太弱鸡。他回头看我,这一路,他没少回头,好人啊,但他没停下脚步。
这一声“大哥”,终于让他停下来了,我也放慢脚步。“我们下山吗?”他有点疑惑,
跟我说:“我们没在山上,我们在上山。”我一脸懵逼,怪不得我这么累,
可我竟然感觉不到上山还是下山,我只觉得路难走,我只看眼前了。“你住山上?
”“算是吧。”我不理解,但我不敢问了。我终于和他并肩而立了。“我们得快点走了,
太慢了,等走回家就天黑了。”什么?这不是早上吗?要走这么久?我张着大嘴喘气,
有点担心我的小身板。他扛着狗,一只手拿着枪,身上还有个大挎包,
大挎包里好像还有别的武器,感觉他背了得一百多斤的东西。“大哥,你累不?”“还好。
”“哦。”“你累了?”他终于明白了。“也还好,就是觉得你背的挺多的。”他看了看我,
没说话,继续走。我多余说这些,就像我能帮忙似的,不过既然说出口了,
不说帮忙又不好意思,人家还救了我。“我帮你拿那个工具吧?”他没回答我,真好,
那我就别客气了,看样子那个应该也挺沉的。我就跟着他一直走,走着走着我发现一个问题,
林子里越来越暗了。“大哥,好像要下雨了。”他看了看天,摇摇头,“不会。
”“可是阴天了啊。”“太阳落下去了!”“啊,我们走了这么久?”“不久,
最多半个时辰。”我蒙圈了,“大哥,我醒的时候不是早上吗?”“那时应该是过了晌午了。
”好吧,我真的没什么概念。“大哥……”“我姓石,叫石虎,石头的石,老虎的虎。
”“石,石大哥,我,我,我不记得名字。”为啥叫这个名字,
但愿不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那个石虎,太吓人了。“你说过。”“哦。”“你刚刚想说什么?
”我一愣,“忘了。”我终于在石大哥脸上看到了别的情绪:可怜。他在可怜我,
他没怀疑我,挺好。也可能我看上去挺弱的,没啥好怀疑的,但我怀疑我自己,
是怎么进了这片林子的?“走吧。”“哦。”我真忘了刚刚叫他要说什么。在天黑之前,
我们终于到石大哥家了。大约离着院子几十米,就看见了,我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,但是,
竟然只有一个院子,我以为是有个村子。越走越近,一座简陋却结实的小院。
灰扑扑的夯土墙歪歪扭扭,却垒得齐整,中间还夹杂着一些石头。木质院门,石大哥开了门,
院子挺大,地上还铺了石头路,屋子也是石头加土,屋顶应该是茅草的,我不太懂。
靠墙支着简易木架,晾晒着粗布衣裳,风过时轻轻摇晃,角落里堆着半人高的柴垛。
四周林木环抱,世外桃源啊。“我收拾野狗,你自己烧水洗澡,穿我的衣服吧。”我点头。
在石大哥的指导帮助下,我终于学会了一些基本的在这世外桃源生活的常识技能。
但我唯一受不太了的是和他一起睡觉。因为,我是断袖。而这里,只有我和他,没别人了,
我都怀疑这片山上也只有我和他。第一晚,我睡的很好,我诊断那天应该是太累了,
本来精神紧张以为会失眠,再加上条件太简陋以为不适应,结果倒头就睡。从第二晚开始,
我就没睡好。对的,石大哥收留了我。我感激不尽,不仅救了我一命,还养我。3一开始,
他出去打猎,我就跟着,我看他做陷阱,看他抓野鸡、野兔。除了那次的野狗,
我没再见过大型野兽,但他说林间有。我必须跟着他,他出门跟着,回家跟着,我怕啊,
要是真出来一头熊,我必成肉馅。大约过了六天,他告诉我要出远门。“我跟着你。
”我害怕啊。“你在家。”“我……”“不用怕。”他竟然知道,我觉得好丢人,赶紧转身,
估计脸红了,别让他看见。“把门关好,别出去,天黑前,我肯定回来。
”我知道他出远门做什么,买生活必需品。家里很多东西是山林里没有的,他要去买,
还得把猎物卖了。第二天,他大清早在我没醒的时候就出门了,我紧张了一天,
但我心里还是信他的。我忙了一天,必须忙起来,当我听到他在门外喊我的时候,
才发现浑身酸疼,累的。开门我就抱住他,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。“石大哥,
你终于回来了。”他后背背了一个大筐,没抱紧。“嗯。”他身体很僵。
“我给你做了好吃的,饿了吧,我给你端出来吃?还是在里面吃?”我赶紧讨好他。“都行。
”“在外面吧,不用点灯了。”必须学会节俭。“好。
”我把自己做的蔬菜饼、卤狗肉端上来,又盛了两碗野菜汤。他从筐里拿出了好多日常用品。
自从我来了这里,饭都是我做,我必须体现我的价值。我学着收拾院子,打扫卫生,
我还做了一床被子。我真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么厉害。我还学会了原始的刮胡子技能。
我真怕自己一脸的胡子,在我的央求下,我把石大哥的胡子也全刮了,很男人的一张脸,
喜欢。我还喜欢给他梳头,不能每天的头发都乱糟糟的。他好像也乐在其中。
我已经不去想在我身上发生了何事,也不去想怎么办,得过且过吧,
感觉现在的日子就是我想要的。过了没多久,我偶尔不再跟着他了,我相信他每天都会回来,
不过也没再看到大型猎物。不打猎的时候,他会在家收拾草药,我也跟着学一些药理知识,
我挺崇拜他,挺博学的一个人。“小榆,用不用给你做张床?”他说见我时,
我躺在一棵榆树下,给我起名“小榆。”“做床?很麻烦吧,我……”我也犹豫啊,
我不知道做床对他来说难度多大?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习不习惯和我一张床?
反正我是希望有张自己的床,但又不太希望,好矛盾啊。他又说:“是很麻烦,算了吧,
天快冷了,挤一挤也不错。”“哦,好,我怕冷。”我真怕冷。再一次出远门回来,
他带了好多棉花,布料。他竟然会做棉衣,不过,做出来穿身上真丑,暖和就好。
我心里美滋滋的。4树叶开始变黄,落叶还不多时,他说要去祭拜父亲。我要跟着。
很近的一处小山坡,那里有一块很大的岩石,岩石上刻了两个名字:石英范卿佑这两个名字,
是不是两个男人,石英是男人名字还是女人名字?范卿佑应该是男人名字吧?没敢问。
岩石旁边是个大土堆,旁边还有个小土堆,周围被打理的很舒服,看得出来,
石大哥应该经常来这里。石大哥把祭品一一摆放好,点好香。做好一切后,
他跪下来磕了三个头,我紧随其后。他看了看我,没说什么。然后就看着坟头发呆,
我就看着他发呆。我在细品这张三十多岁的脸。额角被晒出的古铜色皮肤紧绷着,
几道浅淡的皱纹顺着眉骨延伸,像是山林里蜿蜒的小径。眼窝略深,
瞳仁在粗粝的眉骨下显得格外亮,笑起来时却会挤出细密的褶子。鼻梁高挺,
鼻尖晒得有些脱皮,嘴唇被山风磨得干裂,却总抿着股不服输的韧劲。两颊颧骨高耸,
胡茬粗粝地冒出来,混合着尘土与草木汁液的气息,下颌线硬朗得像斧劈的岩石,
每一道轮廓都透着山野间的悍勇与沧桑。男色误人,我心躁动,
还有岩石上刻出来的那两个名字,躁动。忽然意识到什么,我又去看岩石上的字,
不是石大哥的笔迹,比他写的好看多了。“石大哥,岩石上的字是谁刻的?
”他盯着那两个名字,伸手指了指右边的范卿佑。“父亲提前刻好了?”“嗯。
”心中疑虑重重,可又不敢开口。他好似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。“我有两个父亲!
”他抬手指向坟墓。我瞬间明了,这我懂啊,我也喜欢男人啊,可我不懂他从哪里来的。
然后他就自己解答了,“我是他们收留的。”孤儿,我懂了。我点头,
心中莫名升起一阵哀伤,还有一丝丝窃喜。他不再说什么。他就这么跪了很久。我也跪着,
末了,他指了指那个小土堆,说:“那里,还有个人。”吓我一跳。本来脑子就乱,
这才反应过来,他的意思是大土堆里应该是他两个父亲,小土堆里还埋了个人。然而,
我刚刚一直以为大土堆里埋了一个父亲,小土堆里埋了一个。看他的表情,很不好。
周围没有别的名字了。“你今年多大?”他问我。“不记得了。”沉默。
我想问问那里面埋了谁,和他什么关系,但看他的表情,好痛苦,没敢问。香灭了。
“回家吧。”“哦。”日子过得波澜不惊,除了好奇那个小土堆,我心里没有什么事了。
不好意思问,每个人都有秘密,我也有。冬天来了,我俩穿上了新棉衣,哎,真丑。
他出门少了,就偶尔去山上看看陷阱,然后挖挖药材。大部分时间都是陪着我在家里。于是,
有了他两位父亲的铺垫,我自然而然钻了他的被窝。然后,
我发现了一件事:他应该不是新手。驾轻就熟,而我,才是新手。理论上升到实践,
我才发现自己很菜,本以为是我捡了个大便宜,
毕竟我这个断袖从来没遇到一个这么喜欢的人。现在看来,他倒是有备而来似的。猎人,
就是猎人啊。5直到有一天,酣畅淋漓之时,他叫出来一个名字,“完颜!你好狠。
”我偃旗息鼓了。那天,他喝了很多酒,那是我认识他后第一次见他喝酒,好烈的酒,
比我以往喝的都烈,不仅是烈,还难喝。所以,我只是浅尝一口,剩下的全进了他肚子里。
“这是我上次去镇上买的,那个货郎每年只来两次,每次,我都让他带两壶这样的酒。
”“那一壶呢?”当时带回来,我只见这一壶。他怔怔地看着酒杯,没说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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