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菜市场里的神童一九九五年六月的清晨，姜晚晴被五岁女儿摇醒时，
发现枕头上沾着血迹，她又把嘴唇咬破了。"妈妈，菜市场要开张啦。"小糖趴在床边，
小手捧着她昨晚用挂历纸折的钱包，"我们还有二十三块六毛钱。
"姜晚晴数了数女儿睫毛上的晨光，比昨天又少了一根。她猛地坐起来，
铁架床发出不堪重负的**。窗外飘来油炸果子的香味，混着隔壁麻将馆通宵的烟臭。
"今天妈妈给你做鸡蛋饼。"她摸出床底最后两个鸡蛋，
塑料凉鞋踩过地板上用红笔画的小太阳，那是小糖昨天算完一百道算术题后画的奖励。
菜市场的早市比股市还热闹。姜晚晴攥紧女儿的手，穿过此起彼伏的吆喝声。
卖水产的老马突然拦住她们："小糖，帮叔叔算算这三筐带鱼多少钱？"没等姜晚晴阻拦，
小糖已经脆生生报数："早上批发价七毛八一斤，第一筐四十三斤半，
第二筐......"她掰着沾了鱼鳞的手指，"总共一百八十九斤四两，
一百四十七块七毛二分，马叔叔应该付一百四十五块。"整个水产摊瞬间安静。
老马瞪圆眼睛按了半天计算器，啪地拍在冰台上："神了！分毫不差！
"姜晚晴的手心沁出冷汗。她看着女儿被摊主们围住，像围观什么稀世珍宝。
卖蔬菜的张婶掏出十块钱："小糖，帮婶子把这三天的账本对对？""不行！
"姜晚晴突然拔高的声音吓飞了屋檐下的麻雀。她拽过女儿发红的小手，
"孩子还要去幼儿园。"转身时她撞进一个烟酒味的胸膛。刀疤脸捏着欠条冷笑："姜嫂子，
陈哥的债该还了。"小糖突然从妈妈身后探出头："叔叔你算错啦，
月息三分利滚利不是两万四，是两万三千八百七十二块。"刀疤脸的表情像被雷劈了。
姜晚晴趁机抱起女儿冲进人群，身后传来骂声："下周一再不还钱，把你女儿卖到马戏团！
"逼仄的出租屋里，姜晚晴抖着手往编织袋里塞衣服。小糖安静地坐在床上，
用蜡笔在墙上写满数字公式。"妈妈，我们又要搬家吗？""去林阿姨家住几天。
"姜晚晴把女儿最后一本算术书塞进袋子，突然愣住，封底被撕了，
上面密密麻麻记着高利贷的还款计算。小糖晃着脚丫："我帮妈妈算过了，
如果每天能赚五十块，到冬天就能......""谁教你的复利公式？"姜晚晴声音发颤。
五岁的孩子不该懂这些，更不该在墙上推导出微积分符号。破风扇吱呀转着，
吹起小糖的刘海，露出额角淡红的胎记，像半朵梅花。
姜晚晴突然想起产房里护士的惊呼："这孩子睁眼就会追视！""妈妈别哭。
"小糖用橡皮擦掉墙上的算式，"我明天去菜市场帮叔叔阿姨算账，
一天能赚......""不行！"姜晚晴摔了橡皮。女儿茫然的眼神像刀子扎进心里。
她蹲下来抱住这个体温偏高的小身体："妈妈会想办法。"当晚，林妍的狭小客厅里，
姜晚晴盯着闺蜜带来的报纸发呆。某神童被保送少年班的新闻旁边，
刊登着"民间奇人"街头表演的广告。"让小糖去少年宫？"林妍压低声音，
"她都能解奥数题了！"里屋传来积木倒塌的声音。
姜晚晴透过门缝看见女儿正用扑克牌搭金字塔，每层张数精确符合斐波那契数列。"不行。
"她指甲掐进掌心，"那些人会把她当怪物。"次日清晨，姜晚晴站在小学门口，
看着小糖用粉笔在地上写满计算过程。放学的孩子们越聚越多，
有家长掏出五块钱："小朋友，帮阿姨算算买房贷款怎么还划算？"夕阳西下时，
小糖的饼干盒里堆满了零钱。姜晚晴数到第三遍，突然被阴影笼罩。
穿西装的男人递来名片："姜女士，我们聊聊孩子的未来？
"他腕表折射的光刺得姜晚晴睁不开眼，只听见小糖清脆的声音："妈妈，
这个叔叔身上有实验室的味道。"第二章素数与地摊姜晚晴把那张烫金名片捏成了团。
"儿童天才开发中心？"林妍抢过展开的名片，指甲在凸起的logo上刮了刮，
"这年头骗子都穿阿玛尼了？"出租屋的日光灯管滋滋响着，在名片上投下惨白的光。
姜晚晴盯着那个三角形套圆圈的标志，胃里像塞了块冰。小糖正趴在茶几上，
用林妍的化妆品在镜子上列方程组，腮红抹出了个等号。"妈妈，
这个叔叔的香水里有苯基乙胺。"小糖突然抬头，鼻尖沾着粉底液，
"和上次来幼儿园拍照的叔叔一样。"姜晚晴手里的玻璃杯差点滑落。
三个月前确实有个摄影团队，以免费拍毕业照为由给孩子们做了智商测试。
"明天我去纺织厂问问夜班。"她突然说，用力擦掉女儿脸上的化妆品，"林妍，
能不能......""打住！"林妍把名片撕成两半，"你带着小糖住多久都行，
但别想着去搬布包，你腰椎间盘突出忘啦？"她突然压低声音，"要我说，
就该让小糖去少年宫表演速算！"厨房传来"啪"的脆响。小糖打碎了调料瓶，
正蹲在地上用辣椒粉画分形图案。姜晚晴冲过去抱起女儿，
红褐色的粉末在瓷砖上蔓延成诡异的树状。小糖在她怀里扭动："妈妈，
分形公式比乘法表好玩！"那晚姜晚晴做了个噩梦。梦里小糖被关在玻璃房里，
额角的梅花胎记泛着红光，无数戴着同款logo胸牌的人往她面前堆试卷。"我们逃吧。
"凌晨四点，她摇醒林妍，手指掐进对方睡衣肩带，"去深圳，
或者......""你疯了？"林妍摸出床头计算器按了几下，"路费就要两百多！
"她突然抓住姜晚晴的手腕，"菜市场今天有早市批发，让小糖......""不行！
"尖叫惊醒了小糖。孩子抱着破旧的泰迪熊站在门口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吓人："妈妈，
我想帮叔叔阿姨算账。"晨光爬上窗台时，姜晚晴发现自己正机械地往女儿书包里塞计算器。
小糖穿着林妍改小的碎花裙，头发扎成两个翘翘的小揪，像她昨晚画的指数函数图像。
"就试一天。"林妍往小糖口袋里塞了包话梅，"要是有人问价......""五块。
"小糖突然说，"简单的五块，要列竖式的八块，解方程得十五。"她掰着手指，
"如果像张婶那样三本账一起算，
应该收批发价......"姜晚晴的指甲在掌心掐出四个月牙。
她小学毕业时还算不清商品打折，这孩子到底像谁？菜市场的热闹比往常更刺眼。
姜晚晴缩在角落，看着林妍把小糖抱上借来的课桌。有人用红纸写了"神童速算"贴在桌边，
墨汁未干就往下淌，像道血痕。"走过路过别错过！"林妍敲着搪瓷盆，"五岁神童，
奥数题秒答！"最先围过来的是卖鸡蛋的老太太。她颤巍巍掏出皱巴巴的两块钱："闺女，
帮我算算......""奶奶您亏了。"小糖直接抓过账本，"昨天进货价涨了百分之七，
您还按原价卖。"她的小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滑动，"应该每斤加一毛二分钱。
"人群炸开锅时，姜晚晴正盯着女儿后颈的汗珠。小糖解题时胎记会泛红，
现在那朵梅花像要燃烧起来。一个戴金链子的男人突然挤到前面："小孩，
知道九乘九乘九等于多少吗？""七百二十九。"小糖不假思索，
"立方数在帕斯卡三角形里是......""邪了门了！"金链子拍出十块钱，
"再算个难的！"正午太阳最毒时，小糖的水壶已经空了三次。姜晚晴数着铁盒里的零钱，
八十七块五，比她在纺织厂三天工资还多。但女儿的小脸通红，碎花裙后背全湿透了。
"收摊。"她突然宣布，却被林妍拽住。"再等等！"林妍凑到她耳边，
"刚有人去叫小学校长了！"姜晚晴猛地扭头。
果然看见几个系红领巾的孩子拽着个秃顶男人往这边跑。她突然想起小学班主任的话，
"姜晚晴，你女儿在数学课上纠正老师错误，严重扰乱课堂秩序。""现在就走！
"她一把抱起小糖。孩子滚烫的额头贴在她颈动脉上，心跳快得像要跃出胸腔。
回程的公交车上，小糖在妈妈怀里睡着了。林妍数着钱兴奋地耳语："一百零六块！
要是去小学门口......""没有下次了。"姜晚晴打断她。
车窗外的广告牌闪过"天才儿童夏令营"的巨幅海报，代言孩子笑得像个假人。
但命运最爱开玩笑。当晚房东打来电话，说前夫又借高利贷把租房合约抵押了。
姜晚晴挂掉电话时，发现小糖正用蜡笔在墙上写满数字。"妈妈，这是最省钱的搬家方案。
"孩子指着复杂公式，"林阿姨家到实验小学只要走四百二十一步。"月光透过铁栅栏，
把公式切割成碎片。
姜晚晴突然崩溃地蹲下："都是妈妈没用......""我们是素数对。
"小糖突然抱住她。孩子的手心贴在她脸颊上，热得像小火炉，"像3和5，11和13，
中间只隔一个偶数......"声音渐渐低下去，"永远在一起。
"姜晚晴在泪眼朦胧中看见墙上的数字，全是成对的素数。她抱紧女儿，
闻着小小身体散发的奶香混着粉笔味，做了一个违背良心的决定。第二天放学时分，
实验小学门口多了个奇特的地摊。课桌上摆着林妍手写的价目表，小糖穿着干净的白裙子，
正给围观家长演示心算七位数乘法。"这不合规矩。"戴红袖章的街道大妈啐了一口，
"利用孩子赚钱......"话没说完就被惊呼打断。小糖正在黑板上推导圆周率，
粉笔字漂亮得像印刷体。有人开始往铁盒里扔钱，五块，十块，甚至还有两张五十的。
"神童啊！"戴眼镜的女人激动地掏手机，这年头稀罕物件，
"等我老公拿摄像机来......"姜晚晴数钱的手在发抖。三小时收入破三百，
够付半个月房租。但小糖解完最后一道题时，突然摇晃了一下。
她冲过去摸到女儿滚烫的额头，胎记红得发亮。
"今天就到这里......"刺耳的哨声打断了她。
两个穿制服的男人拨开人群："无证经营！谁让你们在这儿摆摊的？
"林妍的搪瓷盆咣当落地。姜晚晴抱起女儿就跑，听见身后怒吼："再跑报警了！
"拐过三条巷子，小糖突然在她耳边说："妈妈，工商罚款标准是违法所得三倍以下。
"孩子的声音因发烧而沙哑，"我们赚了三百二十七块，最多罚......""闭嘴！
"姜晚晴吼完就后悔了。怀里的身体僵了一下，随即传来压抑的抽泣。她正要道歉，
阴影里突然走出个身影。西装男子举着摄像机，镜头反光刺得人睁不开眼："精彩的表现。
"他递来新名片，腕表表盘在夕阳下泛着冷光，"现在可以谈谈孩子的未来了吗？
"姜晚晴倒退两步，却发现身后是死胡同。小糖突然抬头，梅花胎记闪过一丝金光："叔叔，
你袖扣里有射频发射器。"男人笑容僵在脸上。这时巷口传来林妍的尖叫："晚晴！快跑！
"第三章魔鬼的合同姜晚晴抱着小糖撞开防盗门时，林妍的尖叫还回荡在巷子里。
她反手锁门，才发现女儿额角的梅花胎记已经红得发紫。"妈妈，
那个标志..."小糖蜷缩在她怀里，手指在空中画着三角形套圆圈的图案，
"我在幼儿园噩梦见过。"林妍冲进客厅，防盗窗在她背后哗啦作响："楼下有辆黑色奥迪！
"她突然瞪大眼睛，"小糖怎么烧这么厉害？"姜晚晴用酒精棉擦拭女儿滚烫的胎记，
那皮肤下竟有细微的脉冲跳动。小糖突然抓住她的手："射频频率是147.5MHz，
他们在找我。""谁在找..."林妍的话被敲门声打断。三长两短，像某种暗号。
姜晚晴把女儿塞进卧室，抄起擀面杖。门开一条缝，西装男子的领带夹在夕照中泛着冷光。
"姜女士，令爱的天赋正在杀死她。"他递来平板电脑，屏幕里的小糖在解微积分方程，
胎记亮得像盏小灯，"异常神经突触需要特殊抑制剂。"屏幕上的数据图表疯狂滚动，
最后定格在一个三角形套圆圈的动态标志上。小糖突然从卧室冲出来，
蜡笔直指屏幕："妈妈看！素数列！"姜晚晴这才发现标志变幻的节奏遵循素数规律。
西装男子微笑加深："周教授说得没错，您女儿能看见数字的'颜色'。""什么周教授？
"姜晚晴的擀面杖抵住男子胸口，却在听见下一句话时僵住。"小糖的生物学父亲。
"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。林妍的搪瓷盆掉在地上，滚到小糖脚边。孩子捡起来，
用指甲敲出一串斐波那契数列的节奏。"你们把我当傻子？"姜晚晴声音发抖，
"孩子父亲是陈勇，赌棍，
欠一**债跑了..."西装男子打开公文包："1990年3月12日，
省立医院不孕不育科，您接受的真的是普通人工授精吗？"一张泛黄的病历飘落在地。
姜晚晴膝盖一软，记忆像被撕开的伤口，那年护士确实端来过标着"特殊培养液"的试管。
"周教授团队培育了十二个胚胎。"男子俯身拾起病历，"只有小糖存活到分娩。
"他突然压低声音，"现在她大脑活跃度超标，随时可能......""砰！
"林妍一盆凉水泼在男子锃亮的皮鞋上："滚出去！什么年代了还搞科幻恐怖片这套！
"男子后退两步，却从内袋抽出支票本："月薪两万，配三居室，孩子入读国际学校。
"他写数字的姿势像在画符咒，"只要每天配合三小时研究。
"姜晚晴盯着那个"2"后面四个零，喉咙发紧，这够还清所有债务。
小糖突然拽她衣角："妈妈，支票承兑概率只有67.3%。""孩子说得对。
"男子笑着抽出合同，"所以我们可以公证。"合同条款在灯光下泛着油墨味。
姜晚晴读到第三条就眼前发黑，"甲方有权对研究对象进行必要生理干预"。"这是卖身契！
"林妍要撕合同，却被小糖拦住。孩子用红色蜡笔在合同边角画了朵梅花："叔叔，
第七条和第十三条概率不独立。"她仰起烧得通红的小脸，"你们在95%置信区间下说谎。
"男子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缝。姜晚晴趁机把女儿拽到身后："明天给答复。"关门的瞬间，
她透过猫眼看见男子对着领带夹低语。那根本不是领带夹，是个微型对讲机。"收拾东西，
现在走。"姜晚晴扯出床底编织袋，却听见小糖在数药片。"阿司匹林0.5克，
足够降温1.2摄氏度..."孩子把药片排成黎曼猜想图形，"妈妈，他们不会放过我的。
"林妍突然从厨房冲出来："楼下奥迪开走了！但..."她脸色惨白，
"刀疤脸在小区门口！"姜晚晴的指甲掐进掌心。前夫的债主和神秘组织，
像两组converginglines（收敛线）向她们夹击。小糖突然爬到窗台，
指着远处霓虹灯："妈妈，我们去那里！""百货商场？"林妍愣住。"不。
"小糖的眼睛在发烧中亮得惊人，"家教中心。"霓虹灯下，
"育才辅导"的招牌正在夜色中闪烁。姜晚晴突然明白女儿的意思，既然逃不掉，
不如把天赋变成武器。"林妍，你弟不是开印刷厂吗？"她飞快给女儿换上连帽衫，
"帮我印些传单。""什么传单？"姜晚晴用口红在镜子上写下广告词："神童一对一，
数学速成班。"她顿了顿，在小糖惊诧的目光中补充，"每课时五十，包月八折。
"林妍倒吸冷气："你要用这招钓大鱼？""不。"姜晚晴给女儿戴上口罩，
胎记的红光从布料下透出来，"我们要让全城都知道小糖，越多人关注，他们越不敢下手。
"深夜的印刷机轰鸣中，小糖在高烧里呢喃着质数定理。姜晚晴数着刚印好的两百张传单，
突然发现每张右下角都有个极小的梅花水印，是林妍弟弟的恶作剧。"完美。
"她亲了亲女儿滚烫的额头，"明天我们去..."敲门声再次响起。这次是杂乱无章的，
伴随着刀疤脸的叫骂："姜晚晴！老子看见灯了！"林妍抄起拖把时，
小糖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："妈妈，后窗到垃圾箱的抛物线距离是3.7米，
初速度2米/秒就能...""抱紧妈妈脖子。"姜晚晴推开窗户。夜风灌进来，
吹起传单上"神童辅导"四个大字，像无数张求救信飞向黑暗。她们坠入夜色时，
远处奥迪的车灯突然亮起。小糖在她耳边咳嗽着说："妈妈，
他们用泊松分布预测我们的逃跑路线..."姜晚晴在垃圾箱后收紧手臂。
怀中的孩子轻得像张纸，却承载着最沉重的秘密。百货商场的霓虹灯在雨中晕染开来，
像道模糊的希望。第四章厕所里的商业计划百货商场女厕所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，
照得姜晚晴脸色发青。她坐在马桶盖上，数着林妍弟弟连夜印制的两百张传单。
小糖蜷缩在旁边，正用退烧贴折四面体。"妈妈，
这个厕所有37%的概率在一小时内被清洁工检查。"孩子突然抬头，胎记已经褪成淡粉色，
"我们应该去三楼的残疾人卫生间，
使用频率遵循泊松分布..."姜晚晴用口红在传单背面写价格表，
手抖得把"50元/课时"画成了心电图。昨晚从垃圾箱逃出来后，
她们像间谍电影主角一样换了三趟公交，最后躲进这座九十年代最时髦的百货商场。
"听着宝贝。"她蹲下来平视女儿，"待会妈妈表演时，
如果有人问你能不能教奥数...""要说可以。"小糖掰着手指，
"但实际只教到组合数学，因为我的抽象代数还没学完。"姜晚晴喉头发紧。
五岁孩子说"抽象代数"的样子，比她当年说"鸡蛋涨价"还自然。厕所门突然被推开，
她条件反射地把女儿塞进隔间。"姜晚晴？"林妍的声音带着回音，"保安在查消防通道！
"她们像地下党接头一样在洗手台交换信息。
林妍塞来一叠票据："我弟把印刷费记我账上了。"她突然压低声音，"刀疤脸在商场后门，
穿蓝西装的在前门电梯。"姜晚晴的胃沉了下去。小糖却踮脚够到洗手液，
在镜子上画了条正弦曲线："妈妈，我们走安全出口B，现在人流量处于波谷期。
"正午阳光透过商场玻璃顶，把"育才辅导"的广告牌照得像块蜂蜜蛋糕。
姜晚晴牵着女儿混在人群中，听见四面八方传来讨价还价声。这嘈杂反而给了她安全感，
在这里，天才和疯子一样不起眼。"就那儿。"她突然拽住小糖。儿童游乐区旁有块空地，
几个家长正坐在彩虹椅上发呆。林妍已经摆好借来的折叠桌。小糖爬上椅子时，
姜晚晴注意到她后颈的胎记又开始泛红。孩子突然用蜡笔在桌布上写下一个分式："妈妈，
危险系数超过0.7了。""就一小时。"姜晚晴亲了亲女儿的额头，然后举起搪瓷盆，
她们唯一的扩音器，"神童家教！五岁精通微积分！"第一声吆喝像往油锅滴水。
游乐区瞬间安静，然后爆发出更大的喧哗。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女人最先冲过来："真的假的？
我儿子三年级还不会约分...""阿姨，17×24=408。
"小糖抓起粉笔在黑板上画方格图，"这是格子乘法，比竖式**倍。
"女人瞪圆的眼睛在镜片后放大。姜晚晴趁机递上传单："包月八折，免费试听一课时。
"到下午三点，她们被围得水泄不通。小糖正在解一道初中几何题，鼻尖沾满粉笔灰。
姜晚晴收钱收到手软，帆布包里塞满皱巴巴的纸币。突然有人拽她袖子，
是个穿涤纶衬衫的憔悴女人。"能不能..."女人声音蚊子般细，"便宜点？
我女儿..."姜晚晴瞥见角落里的女孩，瘦小的身子缩在过大的校服里，
正痴迷地盯着小糖画辅助线。她突然想起当年的自己，因为交不起补习费，
被数学老师赶出教室。"免费。"她听见自己说，"每周日下午。"女人眼眶瞬间红了。
这时林妍突然猛扯她衣角，穿制服的商场管理人员正拨开人群走来。"营业执照呢？
"对方伸手就要收钱箱。姜晚晴脑子转得比当年躲债主还快："我们是公益科普！
"她抓起小糖刚得的"幼儿奥数冠军"奖状，"这孩子自愿分享学习方法！
"管理员将信将疑时，小糖突然在黑板上写下一串复杂公式："叔叔，
这是您今天要走的总步数。"她眨着天真的大眼睛，"误差不超过三步。
"围观人群发出惊叹。管理员愣在原地，竟真的开始数自己步数。姜晚晴趁机收拾摊位，
听见小糖在她耳边说："妈妈，黑色奥迪停在东出口。"她们像特工撤离现场一样分散离开。
姜晚晴抱着女儿挤进货梯，闻着孩子头发里的粉笔味混着退烧贴的薄荷香。
小糖突然说："我们收了二十四个学生，概率论上说...""嘘。"姜晚晴数着电梯楼层，
"先甩掉尾巴。"但命运总爱开玩笑。当她们从员工通道溜出商场时，
刀疤脸正靠在摩托上抽烟。烟头红光一闪，姜晚晴的血液瞬间冻结。"嫂子，挺能藏啊。
"他吐着烟圈走近，露出镶金的门牙，
"陈哥的债..."小糖突然从妈妈怀里探出头："叔叔，你摩托车的二阶导数不对。
"刀疤脸的表情像被雷劈了。趁这空隙，姜晚晴拔腿就跑。身后传来引擎轰鸣，
还有小糖镇定的声音："妈妈，左转概率78%，右转只有..."她拐进一条窄巷，
突然僵住，黑色奥迪静静横在巷口。西装男子降下车窗："上车，或者等讨债的。
"车内皮革味混着某种消毒水的气息。姜晚晴紧搂女儿，发现座椅上印着那个三角形标志。
小糖的胎记又开始发红，像警报器。"你们到底要什么？"她声音嘶哑。
男子从后视镜里看小糖："周教授想见女儿。"后座上的姜晚晴如坠冰窟。
小糖却突然趴到车窗上："妈妈，看！"车正经过实验小学。放学的人流中，
几个举着"小糖神童班"传单的家长格外醒目。姜晚晴突然意识到，
她们已经制造了舆论护盾。"停车。"她攥紧女儿的手，
"否则我立刻向教育局举报你们非法实验。"男子急刹车的惯性让所有人前倾。
小糖撞在前座椅背，额角胎记渗出一点血珠，竟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光彩。"你不敢。
"男子转身，却突然瞪大眼睛，血珠滚落到座椅皮套上，腐蚀出一个小洞。
姜晚晴趁机踹开车门。她抱着女儿狂奔时，听见小糖在耳边说："妈妈，
我的血pH值是...""别说话！跑！"她们冲进一家新华书店，混在教辅区的人群中。
姜晚晴颤抖的手抓起一本《奥数精讲》，书页间突然掉出张名片，"周明远，
省科学院生物数学研究所"。名片背面用铅笔写着："孩子五岁时，带她来见我。
"姜晚晴的呼吸凝固了。小糖捡起名片，胎记突然剧烈闪烁起来："妈妈，
这个电话号码里有三个质数..."玻璃窗外，黑色奥迪缓缓驶过。车窗后，
西装男子正对着领带夹说话，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她们。
第五章腐蚀性证据新华书店的日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，
姜晚晴盯着手中被腐蚀出一个洞的汽车座椅皮套碎片，指腹传来细微的灼烧感。小糖的血，
她女儿的血，竟然能腐蚀皮革。"妈妈，pH值小于1了。
"小糖用书店的便签纸折成pH试纸，沾了沾自己额角的血痕，纸立刻变成了猩红色，
"比胃酸还强37倍。"姜晚晴手一抖，碎片掉在地上，又蚀出个小坑。
她突然想起女儿婴儿期，有次咬破奶嘴，橡胶溶解的怪事。
当时护士只说"小孩长牙力气大"。"请问需要帮......"店员走过来，
看到地上的洞瞬间噤声。姜晚晴抓起《家庭医学百科》盖住罪证，拽着小糖躲进工具书架后。
孩子却仰起脸："妈妈，那个标志是用氟橡胶做的，我的血只腐蚀它。""什么？
""奥迪车里的标志。"小糖用圆珠笔在手腕上画了个三角形套圆圈，"其他东西没事，看。
"她把一滴血抹在书脊上，毫无变化。姜晚晴突然想起西装男子震惊的表情。
她颤抖着掏出那张名片，周明远，省科学院。翻到背面，铅笔字迹已经模糊，
但电话号码中确实有三个数字被小糖的血染得发亮：5、7、13。全是质数。"妈妈，
我们被盯梢了。"小糖突然指向窗外。隔着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》的展示架，
刀疤脸正在对面音像店张望，而黑色奥迪缓缓驶过十字路口。
姜晚晴的视线在书店里急速搜索，最后定格在音像区的电视机上。
本地新闻正在播放"神童选拔赛"预告，女主播身后的标志，是市电视台的台标，
一颗闪耀的星星。一个疯狂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形。"宝贝。"她蹲下平视女儿，
"敢不敢再表演一次速算？"十分钟后，姜晚晴用最后五十块钱买了套正装裙，
在厕所隔间把自己捯饬得像个体面家长。小糖的胎记被粉底遮盖，碎花裙换成白衬衫背带裤，
活脱脱少儿节目里的小嘉宾。"记住流程。"她给女儿别上麦克风胸针，
实则是林妍留下的窃听器改装品，"先解黎曼猜想，再...""是简化版。
"小糖认真纠正，"真正的需要解析延拓。"市电视台大楼前的喷泉正在表演水舞。
姜晚晴掐准时间，在女主播徐莉走出旋转门时"恰好"经过。小糖立刻执行计划，
大声背诵圆周率小数点后两百位。徐莉的脚步果然停了。
姜晚晴假装训斥女儿："说了别在外面显摆！"语气骄傲得恰到好处。"等等！
"徐莉高跟鞋咔咔走近，"这孩子是......""我女儿，就爱瞎算数。
"姜晚晴装作刚认出对方，"哎呀您是《城市焦点》的主持人？
"当小糖用树枝在地上写出欧拉公式时，徐莉的眼睛亮得像探照灯。姜晚晴知道鱼上钩了，
这年头，没有什么比神童更能拉动收视率。"明天来录节目怎么样？"徐莉递来烫金名片，
"我们可以谈谈教育理念......"姜晚晴接过名片时故意手抖，让它飘进喷泉池。
在徐莉惊呼声中，小糖精准报出："阿姨，名片漂到池中央需要9.3秒，现在水温25度，
湿度......""神了！"徐莉不顾Prada套装，跪在池边捞名片。
这个画面被路过的摄影记者拍个正着。姜晚晴借机凑近："其实我们在办家教班，
但最近有些......"她欲言又止地瞥向街角，黑色奥迪正缓缓降下车窗。
徐莉顺着她视线看去，职业敏感立刻激活："有人骚扰你们？"她压低声音，
"最近确实有拐卖高智商儿童的团伙......"当天傍晚，
《城市焦点》节目组突击采访了"小糖神童班"的试听课。
当小糖在黑板上同时解三道奥数题时，摄像机拍下了窗外西装男子仓皇离去的背影。
"我们会做连续报道。"徐莉临走时保证，"这关系到儿童安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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