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烛凝神闻嗅,转头看向一旁姿容艳丽的西域舞姬。
这是国舅带来赴宴的舞姬,**充满异域风情,举手投足间,手腕足踝所戴金铃环佩叮当作响,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。
香料正是藏在西域舞姬手腕上的鎏金铃铛里。
裴赫见虞烛没应声,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西域舞姬,脸色微沉。
“银针给我。”
虞烛劈手夺过裴赫手里的银针,一把拉过舞姬的手臂,将针尖插入镂花铃铛。
“呀!”
西域舞姬猝不及防,发出一声惊呼,甩动手臂摆脱虞烛的钳制。
“抓住她!”
裴赫虽不明所以,却冲旁边两个侍卫抬了抬下巴。
侍卫上前,一左一右押住西域舞姬,令她无法动弹。
虞烛再次将银针探入铃铛。
众人好奇心起,无不伸颈注目。
国舅脸色涨红,眼中凶光乍现。
虞烛将银针在铃铛中停留片刻,取出银针,凝神细看。
银针之上,细白粉末在烛光下泛着珍珠色泽。
“这是什么?”
裴赫沉声问向西域舞姬。
舞姬翕动着红唇,目光慌乱地看向国舅。
“龙涎香而已。”国舅藏在袖中的手五指收紧,虚张声势道,“裴大人,此女冲撞爱妾,胡作非……”
裴赫置若罔闻,看向虞烛,“可有异常?”
“这不是龙涎香,是砒霜提纯后的三氧化二砷,与家父所中剧毒一样。”
看着慢慢变黑的银针,虞烛语气笃定地指着案几上的果子盘,“酒中无毒,但她把毒粉洒在这盘杏仁酥饼上,相府失察,难辞其咎!”
满堂哗然。
“什么三羊化二婶?一派胡言!莫非虞**悲痛过度得了失心疯?”
国舅冷哼一声,看向一旁傻愣的相国宋政,挑拨道,“相国公,你再不发话,此女都要将脏水泼到你我二人脸上了!”
宋政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。
堂堂户部尚书死在他家酒宴上,他有理尚且说不清,何况还被人嫁祸?
回头陛下过问此事,他这相国公能留个全尸都得谢天谢地。
宋政满脸不悦,“本公与令尊交情匪浅,怎会害他性命?事关重大,二**慎言。”
随即,宋政又转向裴赫,“裴大人万不可听信谗言,还望还本相一个公道!”
虞烛的心悬起来。
她学过历史,古代官官相护、草菅人命是常有的事。
裴赫要是耳根软,她今天恐怕有麻烦。
那样的话,不仅意味着实验失败,她的小命也可能玩完,再也回不去了……
“相国公莫急,此事本官自会查明。”
裴赫俯身端起那盘杏仁酥饼,仔细看过,“虞**所言不差,银针与酥饼上的白粉确为砒霜。”
虞烛松了口气。
宋政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国舅,欲言又止。
“将此女押回大理寺受审!”
裴赫指着西域舞姬一声令下。
侍卫刚要将花容失色,不停尖叫挣扎的西域舞姬拖走,国舅挺身而出。
他阴鸷的目光如毒蛇缠颈,逼视着裴赫恶狠狠道,“裴大人,你可想好了,打狗还要看主人,爱妾乃皇后所赐……”
“那本官更要严查,以防皇后与国舅遭人逅病。”
裴赫不卑不亢,“职责所在,还望国舅不要阻拦本官依律办案。”
国舅咬了咬后槽牙,额角青筋暴跳,仍然杵在原地不肯让路。
他死死盯着裴赫,又将恼恨的目光生硬地挪向虞烛,攥拳冷笑,“本侯竟不知已有婚约的虞**,可令裴大人舍身相护,当真是奇事一桩。”
此话含沙射影,令人想入非非。
周遭议论如阴云骤起。
裴赫脸色冷沉。
已有婚约?谁呀?
虞烛一脸迷糊。
【刑部尚书府二公子董边苔】
思忖间,脑际竟浮现出一个答案。
紧接着,人群中走出两个人来。
为首的中年男子狭长眼鹰钩鼻,身穿玄色蟒袍,手搌阴沉木佛珠,浑身煞气。
其右侧随后的年轻人长着与其父相似的容貌,绛红锦袍绣满合欢花,眉间骚包地点着颗朱砂痣,阴柔有余阳刚不足。
虞烛打量着二人,寻思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乱点鸳鸯谱,让她嫁个娘炮。
脑际,系统疯狂输出:
【董段明,男,48岁,刑部尚书,阴狠毒辣,擅弄权谋。
此人长期服用丹药,肾衰并发尿毒症、高血压。
腰肋部有带状疱疹,神经痛半年未愈,性情暴躁,时日无多。】
【董边苔:男,24岁,纨绔子弟,贪淫好色、嗜酒如命。
此人气血失和,阴阳不调,前庭系统故障,患有眩晕症。
有虐待猫狗等小动物的恶习,仗势欺人致多人死亡……】
哈哈,上阵父子兵,董短命加董变态。
虞烛忍笑的同时暗自称奇。
不愧为高科技,这样强大的目测评析功能,绝了。
这要是实验成功,什么悬案重案奇案,都是小菜一碟啊哇哈哈哈……
“本公子要退婚!”
董边苔神气活现,上来就是这么一句。
众人唏嘘,有同情的,有幸灾乐祸的,不一而足。
“正好,鬼才想嫁给你这种阴不阴、阳不阳,一身臭毛病的死变态!”
虞烛语出惊人,砸得董边苔有点儿懵。
按常理,她该哭求他,毕竟虞尚书已死,虞府大势已去……
“你、你……言语粗俗,有辱斯文……”
董边苔气抖冷。
董段明冲国舅拱手,居高临下看向虞烛,“虞双儿,你身为虞尚书次女,原与我儿门当户对。如今令尊尸骨未寒,你不伤心痛哭,却胆大包天、鲜廉寡耻,当众蛊惑裴大人嫁祸国舅与相国公,德行有失,还出言不逊,不配入我董家门楣。”
“呸,落井下石还要找借口,鄙视你。”
虞烛语气轻松,“不过恭喜你,你死期将至,董家很快要办丧事了。”
“你、你……你竟敢毒舌咒骂本官,你……”
董段明气血攻心,险些背过气儿去。
虞烛撇撇嘴,冲冷眼旁观的裴赫扬了扬眉毛。
裴赫嘴角微扬。
“无知妇人,本官、本官不屑与你一般见识!”
董段明运了半天气才稳住,看向裴赫加重语气,“裴大人!本官与户部尚书素有来往,知其事必躬亲、常年劳顿,猝然离世也在情理之中,裴大人万不可冤枉无辜之人。”
坏了,刑部尚书比大理寺卿官大一级。
虞烛生怕裴赫怯场,手心里捏了把汗。
虽然她会两下子,可对方人多势众,她又没有枪……
“何况,就算追查,涉及命案也该归我刑部审理,大理寺只负责复核罢了。”
董段明有心包庇国舅,先以权压人,继而颠倒黑白,“依本官看,相国公好心设宴款待诸位,担此无妄之灾实属冤屈;
国舅携同爱妾赴宴献舞乃锦上添花,即使铃铛里**也不能证明毒粉为其所施。
说不定是**铃铛的匠人居心叵测,她只不过是在方才跳舞时,无意中洒落于酥饼之上,实属无心之失。
所以今日之事到此为止,裴大人意下如何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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