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（文中为架空世界，不是中国军人。）

敲门声突兀地响起。

周凌的动作顿住，周小檬趁机从他手臂下钻出来，踉跄着退到沙发角落。她胡乱抹了把脸，发现掌心全是泪水。

"坐着别动。"周凌从衣帽架上扯下自己的军装外套罩在她肩上。宽大的外套直接盖到了她的大腿，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松木香。

门开时，张昊标志性的大嗓门立刻填满了整个玄关："老周！听说你受伤了？我特意——"

声音戛然而止。

周小檬从外套领子里露出半张脸，看见张昊拎着个塑料袋僵在门口，目光在她红肿的眼睛和周昊愤怒的脸上来回扫视。

"老周，"张昊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，"训孩子了？"

周小檬这才认出，这个穿着休闲装的寸头男人，就是昨天从机场接她的大哥哥。那天他帮她拎行李，还偷偷塞给她一包草莓软糖。

---

"我没事。"周凌侧身让张昊进门，"药膏是给她的。"

张昊没动，站在玄关盯着周凌："教育孩子下手这么狠？"他晃了晃塑料袋，"消肿止痛的，还有..."变魔术似地从身后又掏出一个纸袋，"城南那家芒果班戟，你家小朋友绝对爱。

周小檬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。她这才想起，自己连晚饭都没吃。

"去洗脸。"周凌指了指卫生间，又对张昊说，"你坐。"

卫生间的镜子里，周小檬看见自己像个狼狈的落汤鸡。衣服领子被扯歪了，马尾辫散了一半，她用冷水拍脸时，后背像火烧一样。

门外，张昊的声音压得很低："真教育孩子了？

"她才多大啊，你那些部队训兵的手段用在小姑娘身上？..."

周凌突然开口，"忽然就没忍住。"

一阵沉默。周小檬贴在门上，听见打火机的啪嗒声。

“哎，别在屋里抽烟，去阳台”

“呵。”张昊轻笑着调侃“家里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啦。”

卫生间里，周小檬把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，冰凉的瓷砖抵着她的脸颊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门框。水龙头在滴水，但她不敢关——那会暴露自己在偷听。

"......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管。"

"你这手段，新兵也挨不住啊！"张昊的声音突然拔高，"她才多大？父母刚走三个月，第一天到你这儿就见这大场面？"

门外传来作战靴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声响。

"她来那天..."周凌的嗓音沙哑，"家属院批下来才三天，墙没刷完，连张床都没有。我连夜去买的床单被罩，结果尺寸全错..."

张昊打断他："这些能比接亲妹妹重要？你知道她在机场什么样吗？抱着行李箱在到达口站了四十分钟，我问她要不要打电话，她死活不肯..."

周小檬的指甲陷进了掌心。那天的情形清晰地浮现在眼前——

三个月前，江市国际机场。

周小檬盯着电子屏上"已到达"的航班号，怀里抱着装有父母遗物的背包。周围接机的人群渐渐散去，她盯着每一个穿军装的背影，又一个个失望地移开视线。

"周小檬？"一个穿休闲装的寸头男人举着歪歪扭扭的纸牌，"我是张昊，你哥让我来接你。"

她记得自己当时死死咬住嘴唇，把眼泪憋回去的样子。

"他...很忙吗？"

"嗨，你哥这人..."张昊接过她的行李，"正跟后勤处吵架呢，非要给你争取个朝南的房间..."

此刻的卫生间，水珠顺着周小檬的脸颊滑落，分不清是自来水还是眼泪。门外，对话还在继续：

"......转学手续跑了四趟教育局，新班主任要求面谈三次。"周凌的声音越来越低，"明天又要出任务，冰箱里的菜还没..."

"行了你。"张昊叹气，"这几天我带她熟悉环境。但老周，孩子不是你的兵，她需要..."

"我知道…"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，"

脚步声向卫生间靠近，周小檬慌忙把水往自己脸上撩，做出洗脸的动静。冰凉的水冲在脸上，冲走了那些不该存在的误会——原来哥哥不是故意不去机场，而是为了给她布置房间。

她看着镜子里眼睛红肿的自己，突然想起刚搬来时，卧室里那套崭新的天蓝色床单，书桌上摆好的台灯，还有衣柜里码得整整齐齐的校服。

都是他亲手准备的。

------

半夜，周小檬睡不着，轻手轻脚去厨房找冰袋。路过客厅时，她愣住了。

周凌坐在沙发上，手里拿着她的学生档案，面前摊着她的试卷，月光照在他身上，勾勒出紧绷的肩线。

他抬头，对上她的视线。

两人沉默地对峙。

最终，周凌站起身，从冰箱里拿出冰袋递给她："好点了吗？"

周小檬没接，眼泪突然又涌出来："你凭什么......"

周凌看着她，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。

"因为我是你哥。"

"你的事，我管到底。"

这句话像一把钥匙，轻轻转动了周小檬心上那把生了锈的锁。她突然想起小时候，每次摔倒哭闹时，爸爸也是这样揉她的头发，说"爸爸在呢"。

也许，这个陌生的哥哥，正在用他笨拙的方式，试图成为一个真正的家人。